停杯云与月

短打，小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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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推开门的时候，两边噌一下弹出的闪亮刀片软绵绵地砍进千机伞，有着斗神之称的年轻男人抓着伞柄，转身合上门，把夜色关在身后，脚步轻快地朝里屋走去。
肖时钦并非没有发现他的行踪。从叶修踏进这片森林的时候，实验室里的指示灯就开始闪烁，红的绿的交错在一起，树林里的机械手臂咔咔作响，随时准备抓住这个不识好歹的闯入者，然后扔向空中，接下来刀光剑影交织成网，鲜血与肉块洒在地面上，会很快被草丛里翻出的地下室入口所吞噬——就像它们从前做的一样。
但是肖时钦按下了暂停。机械师漂亮的手指在密密麻麻的键盘上迅速敲击，灵动地打出悦耳节奏，然后他转过身，对着站在门口指间烟雾缭绕的男人吐出了今晚第一句话。
“叶神，”他冷淡地弹了弹手指，从天花板上落下一道水雾，迅速浇灭了对方手上的烟，“实验室里不能有明火。”

叶修笑起来。他脱下带血的外套，很自然地把零件拨弄到一边，随便在实验台上找了个位置，长腿交叠坐得分外悠闲。
“小肖，别那么见外。”他随随便便抖掉烟，看见肖时钦皱了皱眉——他把烟灰抖进那堆精细零件里了。但叶修何许人也，字典里从没有愧疚一词，换了个姿势，他面不改色地开口，“这次需要你帮个忙。”
指示灯适时亮起来。肖时钦面对电子显示屏不再看他，也没有刻意回避。敲出长串指令，他慢而冷静地弯着眉，没有人会认为那是一个善意的微笑。
“叶修，”这一回肖时钦选择直呼其名，指尖干脆点击确认，眼镜下细长双目眯起来，是个值得警惕的信号。“安全局特种部队正在靠近，而且……”电子屏上迅速切换到网页，熟练输入入侵代码，很快挂着WANTED的界面出现在眼前，叶修的证件照和个人资料一览无余。
“QIU YE，”他轻声念出被通缉者的姓名，非常好听的牛津腔，“你凭什么会觉得，我应该一个帮助悬赏金几百万的在逃犯人脱离险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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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说，此刻他们并肩在这个机械王国的地下网络中穿行，肖时钦穿越那些凶险又复杂的机关时闲庭信步，他的姿态甚至是优美的，各式各样的机械装置被甩在身后，手中定位仪亮起的蓝莹莹的屏幕描得他眉眼间多了几分诡密。叶修跟在后面，千机伞撑着地跳跃，时不时爆两句垃圾话试图撩他，被肖时钦的八风不动无一例外地挡了回去。快要到出口时，他终于轻声苦笑，看了看身边临危不乱的机械师，“小肖，哥这回可连身家性命都压在你身上了啊，你就给我看这个？”
他们面对着全副武装的空军战队。王杰希面无表情站着，军装服帖，毫无笑意地扬了扬嘴角。
“大眼儿晚上好啊。”叶修慢吞吞地打了个招呼，对方意料之中地没有回答，神色平静地扫过来，带着审视。肖时钦动了动手指，有什么小东西嗡嗡飞了过去，与此同时空中悬停的一架直升机毫无征兆地爆炸了。
然后跳过一切自报家门的流程，他们打了一架。对方有整个队，而他们只有两个人。但是没关系，那些出自肖时钦之手的枪械和叶修杵在地上那把其貌不扬的伞足以让他们摆平这些。他端着闪影扫射，叶修在前面拳脚加成，撑开千机伞作盾辅助，再加上王杰希有意放水——除了叶修大概没人知道动机——最终他们抢下了一架直升机飞了。

“上面有定位装置。”飞机穿越云层时，肖时钦一边检查机组设备一边对叶修说。
“拆了它。”后者拉下护目镜，操纵杆推到底全速推进，将烟碾灭在方向盘上有条不紊地下达指令。此刻，现在，前有迷雾后有追兵的情况下，他们居然冷静地谈起了这宗交易。
在肖时钦看来，这是一件非常得不偿失的事情，尤其是他现在还没有看到报酬的影子，除了被驴好像没有什么其他解释。
“叶神，”他缓慢吐了口气，试图将情绪维持在一个临界点上，“开诚布公地谈一下，这件事情的开始吧，以及，为什么找我。”
“哥叛逃了。”对方漫不经心地回答他，连手腕都不带抖的，“手里有重要情报啊，他们当然要抓我。至于为什么找你……喻文州现在自己都被通缉，整个蓝雨还想着怎么把黄少天从监狱里搞出来，哪有心力掺和这个事情；张新杰离得太远，找到他的时候哥早都被打成筛子了；大眼儿和小江是军方直系，放放水可以，其他就有点难度了。”
“你在说谎。张新杰昨天已经到城郊了，”肖时钦低着头对付定位系统，敲敲打打熟练修改程序，叶修就嘿嘿笑起来：“所以哥只是为了找你啊，小肖，看不出来？这叫私奔。”
对方微微露一个苦笑，“别扯。这就亡命天涯了，叶神，这事儿做得有点不厚道啊。”
现在他跟叶修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尽全力保证对方安全也是保护自己，算盘倒打得不错，况而私奔这个词……其实他觉得恰如其分。肖时钦闭上眼反复作了几次深呼吸，迅速心平气和下来，他报了个地名。“去那儿，”常年不见光技术宅的年轻机械专家以修长手指点中地图，“雷霆的地方，没人敢轻易打扰。”

当他们停落到另一片森林里，一前一后跨出直升机的时候，雷霆的人已经在等候了。几乎是全队出动来迎接，看着叶修的时候好像很不满，等眼神落到他们队长身上，就变成了近乎狂热的信任。
叶修泰然自若地随肖时钦穿过森林，那些锯齿和刀剑仿佛认主一般向两边缩去，留下一条足够宽广的路供他们行走，最后一行人走下楼梯，雷霆的地下工厂里遍布着各种精密仪器，肖时钦把他带到会客厅，两杯热腾腾的咖啡已经由机械手臂端了上来。
“我需要知道这件事的具体始末。”毫无劫后余生的庆幸感，机械师眼镜后面的目光已经锐利起来——他是个公认的温和性子，少有如此锋利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叶修总是让这点情绪表现出来。搅拌着咖啡，他终于开了口，“还有，报酬呢？”
“那些事情我以后再跟你说，报酬是这个。”对方放下喝了一半的饮品，探身过来。
那好像是一个吻。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