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灯照金粉,提剑杀红尘。

[江楝]江小姐

但我们不会走到那一步。

南楝:



*心塞,心塞,心塞。

*文字游戏,切勿当真。 @南风有意 


我剥完了第五个橘子之后手上全是黏糊糊的橘子汁儿,甩了甩手地面上一片似有似无的橙色,合了水的,在旧的瓷地砖上看起来很旧。S5没加手机壳,扣着充电口的那个板子被不小心扯掉半块又拆不下来,数据线半个月没动,看起来灰扑扑的,放在凌乱的暖气管儿上有点儿脏。

挺普通的一个黄昏。

我的日子自从有了个因为肺病而来的漫长假期之后过得很不急不缓,工作量很小,又没有行动不便,医院那边只是要求养着不碰辛辣,过得相当轻松。人一闲下来总是想到点儿有的没的,比方说日子过得都没有工作日的概念,算着日子老家的熊孩子还有两天就要过来探望,带着一身原始的干燥的泥土气息,像是从黄土高原飞来的一个梦。

——果然这种现世安稳从来易碎。


遇见江意的时候,家里有的没的的家长里短都被我清得一干二净,二十多岁,正是什么都招展起来的时候,推开窗户呼吸着空气里沉甸甸雾霾看着发蒙的阳光照进屋里的时候,感觉身体里有一点苗正缓慢而以绝无可能跟上的速度拔长,一水儿青翠欲滴。

纵使我一直活得这么枯燥也不会忘记,这个时候应该去吃一顿麻辣香锅吃得唇齿留香晚上街边撸串吃得嘴唇都是红艳艳的,辣椒味儿已经远离我大半年,取而代之的诗白粥那种从根底儿里钻出来的稻米香气,都是热腾腾的,可能也没什么不同。

对我来说,很多事情的区别并不太大。就好比橘子和橘子汁,差别大概只在后者是被我用涂着不精致的青草绿色指甲油的手指剜开流淌的液体。或者说一片云和一汪水也没什么区别,日子过成这样枯燥,但大概没什么值得太难过的。

江意明显是个外乡人,在北京这样的城市外乡口音比本地音还泛滥,但总是有点儿不同的。她并不太适合北京这样的城市,北方的风,北方的雨,北方孤清的天空和热乎乎的城,北方的咸豆腐脑和稻香村发腻的点心,北方永远挥之不去的粗糙和骨子里的麻利。

因而我擦着嘴唇上沾着的一点红油心满意足地往外走的时候撞上她还觉得不可思议,没记错的话前几天HR刚发来的邮件上清清楚楚写着“江意”两个字,很文雅的名字,不会记错。

她大概也是见过我的,毕竟办公桌就挨着我的。

“你好,江小姐吗?”

想起学生时代在太过无聊的英语课上刷过无数本书,梵高写给提奥的信里说,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团火,路过的人只看到烟。但总有一个人,总有那么一个人能看到这团火,然后走过来,陪我一起。

那个时候并没有这么深的想法,这想法诞生于现在,是的,在我们分开了大概五六年的现在我突然空闲下来的时候,我想了想,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儿。

心友,她曾经用这个词来形容,我想大概八分合衬。

剩下的两分,算我的私心。

现在,多年之后的我评价起江意大概已经用词枯燥,心里面明月光饭黏子一起白得泛滥,不记得长相了只记得大抵轮廓,清秀,干净,和每一个处于那个年纪的女孩儿一样眉目卓卓。

觉着当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我们做了四年的同事然后分道扬镳,在这个男人居多的阶层里我们两个年轻的女孩子彼此也算执着手走过一片天大地大,没有《小时代》里的姐妹情深,感情淡得像没有一样。一过好多年,我也去她家里喝过下午茶,她也来找我一起去喝豆腐脑啃油条,她讲过南京许多景色,而我现在去过了,和旅游风景册上差很远,就像每个地方一样。

我们两个之间,谈不出那么多唯一和永恒。

离开的时候是北京的枣子正要成熟的时分,刚入秋,谈过的第一任恋爱,男朋友在一个深秋作别,长期抽烟和感冒之后嘶哑的嗓子艰难地喊不出我的名字,我等了很久直到第一片落叶飘到肩膀上,他无声地对我说,再见。

多么遥远。

江意离开的时候平静得多,枣还没熟,那些我家门前的枣树守望着,就像在波澜壮阔里伫立的锡兵。我没有什么礼物可以送她,踽踽独行,大概每个人都有这么点儿悲伤。

我大概需要学一学前男友渲染这种气氛,大抵因为江意身上有一些我没有的东西,透亮的,或者她和我一次次彻夜长谈中显得和我一样纤敏而矫情,但至少,枣还没有熟,我应当送她点儿别的礼物。

于是我站得很远,无声地说,江小姐,再见。

甚至还没开始落叶,昨晚下过雨,她踩着积了水的地面从我目光里逐渐走过,QQ号微信号手机号邮箱地址一应俱全,女孩子心细,不会断了联系。

但是我还是看着她走了,不知道当年男友是不是有和我一样的感受。

那天之后我陷入了漫长而又煎熬的病痛之中,病来得很是时候,我也不是第一次这样重病。

病中的房间温暖而湿润,加湿器缓缓工作,我无端就想起北京干冷的冬天,柿子在窗框上冻成一团,树枝很清晰,麻雀在地上跳,大概过一会儿也要躲进某处。西北风刮上来的时候粗糙而又爽快,就像这个城市,被撕得七零八落。

凄冷,料峭,但是真实。

病好了之后整个人像是轻了一圈,大概放下了病中那些沉甸甸的心情。那天刷空间刷lof刷微博,几乎以无声的方式把她的生活盘问一遍。得知她有了新归宿,而过去这一场空欢喜仍然清晰可辨。我终于犯不着给她讲老北京砖瓦泥墙里沉淀的故事,而她终于能谈一场好恋爱。

在一起生活的那几年,未曾说出口,就成了一句叹息。

而我想我会思念她。

我不是音乐人,唱歌声音软又气虚,音乐的梦想早早地葬在童年,再文艺青年也没有兴趣去学吉他抱着它叹一句“陌生的人请给我一支兰州”。

很难得地我夜晚迈出家门走在北京辉煌的夜景里,车水马龙,有抱着吉他的流浪艺人坐在地下通道里吟唱,唱早已埋葬在天空里的挽歌。

安和桥和它身下的水依然没什么足够称道的特色。我没那么深感悟唱不出《董小姐》,没爱上一匹野马,而家里也只有一杆绿意,这半生大概就这样,世界上再见面可能要下辈子了。

不过没什么,这一切都好像没开始,又恍惚地结束了。

夜灯骤然亮起的时候北京突然变得虚晃而华丽起来,而就是这时我突然想开口——

江小姐,和我心意相通意趣相投的江小姐。

——你永远也不晓得自己有多喜欢一个人,除非你看见她和别的人在一起。


A letter from Nanlian

最后,祝遊猫和江意有情人终成眷属。

评论(17)
热度(40)

© 停杯云与月 | Powered by LOFTER